“蔡春猪”文笔幽默，却把很多男人看哭。

“我绝望但不表演绝望，我伤心但不表演伤心”

　　相比母亲节，父亲节似乎一直表现得颇黯淡。显然，这和我们是不是女权社会或者父系社会无关；甚至目前在中国家庭中占主流的教育理念依然认为：爸爸赚钱，妈妈带孩子。

　　有一位父亲却从这种模式中打开了个小小缺口：他赚钱，也有自己对付小孩的一套；他的儿子有点特殊，是个自闭症儿童；他也特殊，从来不苦大仇深，天天在微博爆儿子和自己的笑料；他从不担心儿子能不能上大学，更希望儿子学木工学厨艺爱看星星……粉丝们追看他的微博和博客，笑了哭哭了笑，他足以让我们重新审视父亲这个身份以及亲子关系。

　　父亲节，有一位父亲很红，他的博文《写给儿子的一封信》点击量超过10万，评论接近3000条；名为“爸爸爱喜禾”的微博中有关这封信的那一条，被转发7000多次，评论也近2000条，尤其在经过微博名人罗永浩、王小山、胡淑芬、胡赳赳等人转发后，粉丝数量暴增。不少人惊呼，天哪，原来喜禾爸爸就是写网文的那个蔡春猪，就是曾经东方卫视《东方夜谭》中的那个小蔡！（虽然现在他更愿意被称呼为“老蔡”）。

　　当他还是“小蔡”和“蔡春猪”，他的成名大概是源于有几分王小波的戏谑麻辣文风。到了“老蔡”和“爸爸爱喜禾”阶段，他有一个两岁多患自闭症的儿子，当一般自闭症家长恨不得在孩子脸上刻着“我儿子是正常人”，他却在微博上天天高调给儿子做现场播报；当你搜刮了一肚子安慰话准备与他抱头痛哭，他居然能吃能睡能开玩笑一点也不苦情！他在博客上给热心群众专门解答了这一困惑：“儿子诊断为自闭症，我面临最大的困扰是：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？！同志，医生只是说我儿子是自闭症，没说我面部肌肉瘫痪，我怎么就笑不出来。听说过恨人有笑人无这句话吧，如今我有了个自闭症儿子你们没有，我更有资本有资格笑话你们。”

　　你以为他这是无良老爸没心没肺？好吧，《写给儿子的一封信》的确依然充斥着他一贯的戏谑+自嘲式的搞笑，无数人却评论说看得“内牛满面”、“哭得停不下来，酸得受不了”，或是“笑了又哭，哭了又笑”。被称作“中国憨豆”的导演和作家胡淑芬也忍不住说：“老蔡是我最有才华的朋友，他的幽默感和文笔，在我视野之内，未见比他强者。我一直坚信他能写出传世的幽默佳作。他这篇却把我看得大哭一场。”他为儿子写的书《爸爸爱喜禾———犬子在，不远游。》计划于7月中旬出版，胡赳赳都公开宣称，至少要去买个上百本。怪不得有人总结说，老蔡不就是披着郭德纲外衣的马景涛嘛。

　　在贡献话题之外，他更给自闭症家长和所有人提供了一种乐观的心态。正如他博客中所说：“对于自闭症家长而言，谁家摊上这样的事无异于一场地震。作为地震的受害者，我们会惊慌会绝望会哭，但我们也不能老哭，总得有中场休息，歇口气吃个饭打场麻将跟女同事调下情，这样的哭才是良性的可持续性的。……我绝望但我不表演绝望，我伤心但我不表演伤心，原因很简单：我是编剧。演戏另签合同。”虽然他声称自己没有资格对他人的教育方式给予评价，却并不妨碍他给被“育儿成功学”主导的家长们展示一种独特的育儿理念：相比学奥数、钢琴考级、上大学、获得某某比赛大奖，他更乐于培养一个热爱生活有恻隐之心又有趣的孩子。他希望儿子是这样一个人，下雨后不是担心鞋子脏了，而是能看到爬出来的饿蚯蚓。

　　■他访谈

　　儿子治愈了我的懒散，很感谢他

　　南方都市报：你“爆红”的原因或许就是，作为一个自闭症儿童之父，竟然不苦情，因为社会默认自闭症家庭是必须比惨的。就你所知，自闭症家长确实都挺苦大仇深么？像你这样没有丧失幽默能力的极少么？

　　老蔡：最早的恐惧都是由于我们无知。我接触的第一个自闭症家长，是广州的一位女士，我哥的同学。[FS:PAGE]带喜禾去医院确诊那天我惨兮兮的，回来就问她一些事情，电话里的她乐观得让我害怕。她跟我讲她上小学的儿子那些好玩的事，比如作息很有规律，说8点出门，超过一秒都会生气，原则性很强；比如你可以拒绝他，但不可以骗他。她谈论自闭症孩子的爽朗乐观就像儿子得了诺贝尔奖。这第一个电话很重要，改变了我。后来我也接触了一些自闭症家长，乐观的居多，潜意识里我会找同类。他们往往都是老战士，他们的乐观来自发现其实自闭症也没想象的那么坏。

　　南都：你当时的惨兮兮最担心的是什么？没有学校能要他？

　　老蔡：之前我看了很多百科全书，想做一个全能渊博的父亲。但据说自闭症的孩子不会像一般孩子那样跟父亲没完没了地提问题，我攒了一肚子的知识啊，很失落，就是那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苍凉尴尬……好吧，我当时真实的担心是，他将来怎么办，不是将来上不上大学之类的，而是我们不在了，他怎么办。

　　南都：虽然你还没有丧失幽默的能力，不过微博上似乎常常苦中作乐。现在什么时候你还会伤感？

　　老蔡：情绪是有阶段性的，曾经有段时间是，最近为儿子的事伤感很少了，现在我是真欣赏他，那么可爱。我原来很懒散，儿子改变了我，我很感谢儿子。我想对自闭症家长说，天其实塌不下来，因为就没有天，只有宇宙。

　　南都：按照你博客的说法，貌似在孩子出生的前两年你是个把孩子丢在姥姥家、不怎么管孩子的“隐形爸爸”，怎么孩子一得自闭症，立马就变成三好爸爸了？

　　老蔡：我原来也爱孩子，丢在姥姥家也爱他，也不会因为他现在这样就不爱了。当时除了一些现实原因，我自信我能隔空传爱，他也能隔空感受到，但可惜我们父子俩功力不够，还是需要现在这种手拉手直接导爱。我现在觉得最糟糕的父亲，就是有爱不表达出来的。

　　我和儿子都有点特殊，我们很般配

　　南都：你怎么定位你和儿子的关系？

　　老蔡：我儿子有点特殊，我也特殊，我们两个在一起很般配。就是一个有点特殊的孩子，跟不一样的父亲。他现在跟我最亲，我天赋童心，对付小孩有一套。比如他喜欢坐地上玩土，那我也在他旁边坐下，帮他运土，别人看到可能会觉得太不讲卫生了。他妈妈原则性很强，我就挑战那些原则。比如她妈妈说不能养成吃零食的习惯，我就经常偷偷给他吃。

　　南都：你和孩子妈妈的育儿理念有分歧？

　　老蔡：基本一致。比方说在知道小孩是自闭症之前，关于上学的问题，我说读书好不好无所谓，绝对不能冒尖；她妈妈就认为不能落后，要不然老师同学会欺侮他。最后我们达成一致：中等成绩就O K.

　　南都：那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，你对孩子的底线是什么？

　　老蔡：他将来正直正义，是个有趣善良的人，把握这个大原则就可以了。有敬畏有恻隐之心，这是底线。勇敢也是其中之一，男孩子就得有担当。不要希望将来父母给你攒很多钱，有关系给你找工作，我从来没考虑过为他将来攒什么积蓄。还有他干什么都无所谓，修下水道也行送外卖也行，当然能当省长更好；不一定是个对社会多么有用的人，但不要祸害社会；不妨碍别人，做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。一个人热情善良有趣，就算他的知识不是奥数之类，你说这个人将来会找不到工作吗？

　　南都：所以你对孩子上不上大学无所谓？

　　老蔡：太无所谓了。我希望我儿子将来喜欢看书，写得一手好字，会弹大提琴。要有一门音乐方面的技艺，他失恋时，能够有方式表达出来。能从生活里发现乐趣，比如自己在家弄个生态链，虫子鸟儿什么都有。其实啥事情没必要功利化，自己觉得有趣好玩就可以了。我不会要求他光宗耀祖，就是我没能给我父亲的，我也不奢望我孩子给我，我父亲没给我的，我也不会给我孩子。

　　南都：有没有你特别看不惯的父母或者他们教育孩子的方式？

　　[FS:PAGE]老蔡：不太喜欢把男孩子弄得特女气，无论打扮上还是教养方式上。问题是，大部分孩子都没这个天赋。其实对其他人的教育方式我没意见，也没有资格评论，我只能说我儿子，毕竟每位父母都在做他们认为对孩子好的事情。

　　南都：假设可以选择的话，你最不想哪个名人来当喜禾的爸爸？

　　老蔡：所有娱乐圈的，千万不要有个名人爸爸，太装。从小看他父亲装，他自己也装。

　　才不信“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”这种鬼话

　　南都：关于那句“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”，你在博客上也挺反对，但很多家长会说，竞争是客观存在的，如果不增加孩子的核心竞争力，他将来就会成为非主流，很难生存……你怎么看？

　　老蔡：起跑线是他们定的吗，他们能确定那就是起跑线吗？才不信这种鬼话。还是刚才说的，一个人真正有知识热爱生活有恻隐之心还有趣，将来社会不容他，那还有天理吗？

　　南都：你没想过让孩子上重点小学，想让孩子学些有趣的技能而不是应试技巧，你确定这是因为教育理念的不同而不是自己想偷懒？

　　老蔡：我太不喜欢中国现在的教育方式了，多无聊，就知道考试考试，人生那么多乐趣，你把学奥数的时间，带他去一次中蒙交界的边境见识草原雪山飞禽走兽好不好？将来我要带孩子去很多地方，比如去藏区看星星。

　　南都：最近的药家鑫事件，有人说他就是虎妈式教育的牺牲品，你怎么看？他父亲赌气说不捐遗体，在儿子死刑当天狂发微博，对这个人你怎么看？

　　老蔡：对药父是同情。如果一个父亲不想办法救他的儿子，还是父亲吗？只是药父错了，人怎么能这样没有同情心。至于药家鑫，我觉得是中国式教育的结果吧，充斥着功利。

　　南都：易中天评论说药家鑫事件的根源在于中国式教育一向只有“成龙教育”而没有“成人教育”，那从“成龙”转向“成人”你觉得该怎么做？

　　老蔡：复制一亿个我……其实中国教育的转不转变，不在人为，好与不好都是必然要经历的。云南有一些学校，主要课程就是聆听大地呼吸之类的，也许这类学校越来越多之后，就是中国教育转变的机会了。

　　■他微博

　　“爸爸爱喜禾”把很多男人看哭

　　●我也想让儿子跟我一样，书能读就读，不能读别勉强。我的诚意感动了上苍———我儿子以后都说不定不用念书了，他被诊断为自闭症。不是输在起跑线上，是彻底倒在了起跑线上。

　　●“之父”之类都很伟大吧，中国航天之父、电灯之父、杂交水稻之父……从来没想过我能跟他们并肩。作为自闭症之父，在这里我要感谢我的儿子。

　　●喜禾是个优秀的孩子，1岁半看新闻联播，1岁半撕《人民日报》，2岁就会给你脸上来个五道杠……

　　两个家长碰一块，各自夸对方的孩子：你儿子很可爱啊……你儿子也很可爱！有时我也会跟别的自闭症家长交流：你儿子很可爱。对方说：你儿子也很可爱……你看，我们也是有资格夸互的，甚至我们夸得更深入：他程度轻，我看很有希望。

　　●近期一个联谊活动，组织者打电话问喜禾有什么才艺可表演？虽然直立行走是人类的演化进程中最美丽的篇章，但大家都会。我们的表演项目是———哲理舞剧《芭蕾舞的早期》。不是每个小孩走路都会踮脚尖的。

　　●当你儿子确诊为自闭症那天，意味着有一扇门对你永久关闭了———精子银行。不甚苍凉！

　　●喜禾在外面玩从来不让我管，我远远跟在后面，偶尔瞄一眼看是不是有人想拐他走……如果有人拐走了他，回家我就跟老婆击掌：噢耶！

　　●我浇花，喜禾看过一次后就学会了，学得有模有样———如果他浇的不是开水会更好。

　　●在喜禾身上发现了什么天才之处吗？别人如是问时我都是微笑不语，说太多显得我在炫耀，我就说一件，在他只有三个月大的时后，他就发现了电灯！

　　●今天去[FS:PAGE]医院做入园前的体检，打针抽血喜禾没哭，旁边一个妈妈羡慕地说，他那么勇敢呢，我儿子要是能像他一样就好了……王小丫总喜欢说：你确定吗？不改了吗？

　　●今天跟喜禾玩捉迷藏，我躲了起来……他忘了这回事了，我很尴尬。

　　●是喜禾让我明白，我们生活在一个快动作的世界里，从一出生开始，我们就直奔年老而去，那么快地会说话走路，那么快地知道活着的目的，那么快地知道死亡不可避免……喜禾呈现的是另一种生命的状态，就像一块石头，今天看是这样明天看还是这样……每一块石头，生命是以亿万年计算，他们不需要快。

　　●今天终于下决心取消了对“残疾人就业促进网”的关注……现在就考虑给儿子找工作是不是有点早？

　　●小时候理想是科学家，就是某方面的专家……这个梦想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时候，儿子给我带来了转机。目前我已算半个自闭症专家。

　　●他认识很多东西而且还能说出那是什么，他也会因动画片里滑稽哈哈大笑……他才2岁两个月，这些表现跟正常孩子无异。但他爸爸出差5天后回来，他只是漠然地看你一眼，就想看一块抹布，仅一个眼神就足以粉碎你。

　　●没有谁比我儿子更痛恨小广告了，电线杆上的，水泥地上的，他都要揭下来，撕碎，再尝一下……儿子，你把小广告都撕了，将来去哪拿大学毕业证？

　　■他书信

　　近期网上最煽情的文章———写给儿子的一封信（节选）

　　吾儿喜禾：

　　这封信本来打算你18岁的时候给你写的。你在外地读大学，来信问我对你找女朋友一事的看法。我再次重申，大学四年是人生最美好最宝贵的四年，应该用在有意义的事情上，要以恋爱为重。至于学习，如果还有时间，就去抄抄同学作业。

　　还有一点，你父亲必须提醒你的：不许在宿舍打麻将！麻将洗牌的动静太大，易为校方所发现。别跟我说把你女朋友的连衣裙垫在桌子上了，没用的，就算把你女朋友垫在桌子上———我就不信你还有心思打……

　　这封信提前了16年。吾儿，我都能想到你收到这封信的反应———你撕开信封，扯出信纸，然后再撕成一条一条的，放进嘴里咽下去。你这么做，我认为原因有三：一、信的内容让你生气了；二、你不识字；三、你是自闭症，撕纸就是你的一个特征。不知道你是哪一点，盼回复。

　　一年365天，每天都差不多，但是因为有人在那天出生，上大学，结婚，第二次结婚……那一天就区别于另外的364天，有了纪念意义。吾儿，你也一样，在你的生日之外，还有一天，对你父亲还是对整个家庭来说，都意义重大，你父亲的人生方向都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———那天，你被诊断为自闭症，你才两岁零六天。

　　那天凌晨两点，我就和你母亲去医院排队挂号，农历新年刚过，还是冬末，你母亲穿了两件羽绒衣还瑟瑟发抖。

　　在寒风中站到6点，你母亲继续排队，我开车回家去接你。到家把你弄醒后，带上你的姥姥，我们又匆匆赶回医院。那天你真可爱，一路上咯咯笑个没停，一点都不像个有问题的孩子。你姥姥本来就不同意带你去医院检查，半路上就说不去了。但我还是要带你去。

　　你都两岁了，不会说话没叫过爸爸妈妈，不跟小朋友玩，你也不玩玩具———知道你是想替父亲省下买玩具的钱，但有些玩具是别人送的你玩玩没关系的；叫你名字你从来都没反应就像个聋子一样，但你耳朵又不聋；你对你的父母表现得一点感情都没有，很伤我们的心。你成天就喜欢进厨房，提壶盖拎杯盖的，看见洗衣机就像看见你的亲爹。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下心。

　　给你检查的医生是个专家，我们凌晨两点就来排队就是想给你最好最权威的。专家确实是专家，跟我们说的第一句话就很不一样：等一会，我接个电话。专家说电话也很有风格，干脆简短：……不卖！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，烦不烦。

　　但是我希[FS:PAGE]望专家跟我们说话还是别太简短了，最好婆婆妈妈多问几句，我们凌晨两点排队不能几句话就给打发了。

　　专家问了你很多，但我们都代劳了。你太不喜欢说话了，以听得懂为标准：迄今为止你还没说过一句话。你不能跟小狗比，小狗见到我会摇尾巴，你有尾巴可摇吗？所以你要说话，见到父亲上班回来，你要扑上前去说：爸爸你怎么提前回来了，有个叔叔在妈妈房间还没走。

　　专家还拿了一张表，让我们在上面打钩打叉，表上列了很多问题，例如是不是不跟人对视、对呼唤没有反应、不玩玩具……符合上述特征就打钩。吾儿，每打一个钩都是在你父母心上扎一刀。你也太优秀了吧，怎么能得这么多钩？！

　　专家说，你是高功能低智能自闭症———吾儿，你终于得到了一把叉了，还是一把大叉，叉在你名字上———你的人生被否决了；你父母的人生也被否决了。

　　专家说完，你母亲说了三个字：“就是说……”就是说什么啊，就是说可以高高兴兴去吃早餐了？就是说将来不用为重点小学发愁了？就是说希望在人间？还是就是说：医生，吓人是不符合医德的哦。

　　吾儿，你母亲当时只说出了“就是说”三个字，之后就开始哭了。专家拿出了她的人道主义精神，她说：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。

　　人道主义是催泪弹。你母亲泪如泉涌———哇塞，也太多了吧，我看她以后三年都没泪可流了。

　　我问专家：自闭症是什么原因造成的？专家说了很多很多，什么神经元什么脑细胞……我不想知道这些医学术语。我对专家说：您就简单说吧。专家去繁就简，一言二字：未知。那怎么医治呢？专家曰：无方！不知道病因，又没有方法治疗，这他妈的什么医院。你的父亲当时英文都逼了出来：FU CK M E！

　　正如专家所说，也不是完全没希望。有几家康复机构可以选择。专家开始化身指路神仙了，机构分别叫什么在哪怎么去。你知道的还不少啊，专家。

　　入机构就能康复吗？你父亲又问专家。专家说：目前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完全康复的案例。

　　吾儿，你知道绝望有几种写法吗？你知道绝望有多少笔画吗？吾儿，你还不识字，将来你识字了，我希望你不需要知道这两个字几种写法多少笔画，你的人生里永远不需要用这两个字来表述。

　　专家说你这是先天的，病因未知。就是说，你姥姥姥爷把你带大，免责；你父亲母亲把你生出来，免责！我们都没有错，有错的是你？！

　　是你父亲母亲的错，吾儿，父母亲把你生下来，让你遭受这种不幸。

　　吾儿，知道那天你父亲是怎么从医院回的家吗？———对，开车。你说对了。

　　你父亲失态了，一边开车一边哭，三十多年树立的形象，不容易啊，那一天全给毁了。你父亲一边开车一边重复这几句话：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对我？我做错什么了？

　　那天你父亲哭得就像个娘们，花园的草看到了，你父亲可以拔掉；树也看到了，你父亲没办法，他们受《植树法》保护。杀人的心都有，却奈何不了一棵树。力拔山兮气盖世，时不利兮树不逝。

　　吾儿，一个人不吃饭光喝水7天不会死你知道吗？这点应该不需要你父亲验证，所以第二天你父亲就进食了。

　　吾儿，自打从医院回来，你父亲发现家里面可以坐的地方多了。台阶上，坐；门槛上，坐；玩具车上……到哪都是屁股一坐。

　　吾儿，你父亲做错过很多事，但最正确的就是跟你母亲结婚，你父亲未必伟大光荣正确，但你母亲确实勤劳善良勇敢。你母亲为了照顾你，果断地把工作辞了。

　　吾儿，你父亲只是三日沉沦，沉沦三日，他马上振作了。振作的标志就是：肆无忌惮地开玩笑了。

　　吾儿，你父亲每天在微博上拿你开玩笑，不是讨厌你，是太爱你了。你举手投足都是可爱，你父亲胡言乱语也都是爱。希望你明白。

　　那些都是你的过去，不是你的现在，更不是你的将来。现在[FS:PAGE]你一天比一天进步，我看在眼里乐在心里。你势头很猛啊，小朋友，不得了啊，照此发展，你八十岁的时候就可以说：其实我也是个普通人嘛。有的人八十岁还未必能达到，一个曾经的高官现在的阶下囚说：我就想做一个普通人。呸！不经过努力没有奋斗能成为普通人吗？

　　你父母也是普通人，一生下来就是，到死还是，一点变化都没有，无趣。所以虽然你最后还是沦为普通人，但你的一生比你父母有趣多了。不许骄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