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爱喜禾(19)

　　作者面对自闭症的儿子并没有怨天尤人，而是用幽默的语言和戏剧性的场景，展现出笑中带泪的对生活的热爱，使普通读者接受继而关注这个群体的生活状态，也为残障儿童家庭提供了新的视角和情感出口。

　　上集回放：美国统计的数字，自闭症患病率为百分之一，而且自闭症不乏天才。自闭症终有被人类克服的一天。

　　十九、找不同

　　北京一家报纸有个固定栏目叫《找不同》，很多人热衷。我萌生了一个计划，推出真人秀的“找不同”，找出喜禾跟其他孩子的不同。我太有才了。

　　喜禾和他同龄的孩子到底有什么不同？最近我特地观察了一下，发现他们同样不会开汽车，不会灭火，不会打新闻热线……从这几点来说，喜禾跟他们没有不同。喜禾和他同龄的孩子到底有哪些相同？我又特地观察了一下，发现他们同样有父母，到了夏天同样换上夏装，一刮风又添了外套，汽车过来时父母同样会把他们扯到身边而没有人推上去……从这几点来说，喜禾和他们是一样的。

　　出去玩的时候喜禾摔了一跤。我拿出一块饼干说：“这是什么？”儿子说：“饼干。”看来智力没有摔坏。摔倒之类的，儿子从来都不哭，爬起来，顶多是摸摸摔到的地方，很快就若无其事了。医生说他们疼痛感弱，所以不会觉得疼。但是，我觉得疼。喜禾头上摔了一个大包，他哭了，不是因为疼，是因为大人太烦了。“让爸爸看看！”“给妈妈看看！”“疼吗？”“跟妈妈说这儿疼吗？”“跟爸爸说这儿疼吗？”喜禾终于受不了，哭了。去医院体检，打针抽血，别的孩子都哇哇大哭，喜禾若无其事。那一刻我想起了邱少云董存瑞黄继光……他们的父母也跟我一样担心过吗？有个家长看到喜禾打针不哭，羡慕地跟我说：“要是我儿子也跟他一样就好了。”王小丫最喜欢问：“你确定吗？不改了吗？”喜禾不喜欢跟头有关的动作，摸头、梳头、洗头，尤其是剪头。我们几个大人束手无策，喜禾身上就没有可抓的地方。

　　独立思考怀疑精神深深根植于喜禾两岁的小脑袋里。我问：“我是谁？”喜禾反问：“是谁？”“我是爸爸。”“爸爸？！”普通孩子到了一定阶段就会炫耀：“你知道吗，我有两个爸爸！”自闭症孩子有一个爸爸都不知道。他们有高智商都不表现出来。我带儿子在外面玩时躲了起来，想让他着急。孩子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就慌了，但是喜禾不同，就算我躲到公元九○一一年，他都不会回头看我一眼。动物中的独行侠，如老虎豹子熊，无一例外都处在食物链的最顶端，强大到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合作。儿子也是独行侠，我鼓励他：“只有强大的人才不需要和大家在一起，老虎豹子熊都被单独关在笼子里。”

　　儿子走路喜欢踮脚尖。有个家长一直留意喜禾，今天终于问我：“你儿子上的是哪个艺术幼儿园？”她女儿五岁，练了两年芭蕾踮脚尖走路还是不行。我说：“我儿子还没有上，那是天赋。”终于能让别的家长嫉妒我一次了。一个老太太看到喜禾嘴里叽里咕噜说个不停，问他在说什么。我说喜禾在讲我老家的话。老太太转身就羡慕地跟别人说，你看那孩子多好，这么小就会两种语言了。再让我小小地骄傲一次吧。

　　据说海豚辅助治疗自闭症儿童很有效，最传奇的说法是一个从不说话的自闭症儿童，把他扔进水里跟海豚玩，之后就会开口说话了。说什么了？“爸爸，救我？！”一个朋友推荐我看一部反映自闭症的电影《自闭历程》。看完，我泪湿衣襟，之后斗志昂扬。对于自闭症家长而言，悲情不应该是唯一诉求，还要有希望，更要有快乐。一个朋友到我家看喜禾，跟我说，他看上去很正常，跟别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，除了……她一口气说了五个“除了”，其实一个“除了”就够了。她认为我夸大了喜禾的情况，他走路挺好的，笑得多灿烂，还能吃。我跟她说过喜禾是木乃伊吗？